古罗马币上的帝王将相

凝绿轩 · 发表于 2016-4-17 16:38:00

古罗马币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它上面记录的成系列的帝王，王后和帝位继承人的肖像和称号，具有很强的史料性，本文略举几个例子。

罗马人把钱币作为一种政治宣传的载体，几乎所有帝王都发行了钱币。哪怕在位仅数周，也匆匆把印有他的肖像和尊称的钱币发行全国，唯恐军队，罗马公民不认识他。皇帝的政治意愿和功绩则也通过钱币背面的神像和文字传达出去。对于中国的皇帝来说，保持神圣感似乎比亲民感重要，只铸个抽象的年号在钱币上。改朝换代了，新皇帝会有什么国策？你根据那个简单含蓄的年号去想象吧。从钱币上或可看出东西方思维方式的差别。
正因为罗马币的宣传作用，它往往成为很关键的历史记录。一些文献中鲜有记述的皇帝（罗马的皇帝叫奥古斯都，Augustus）和帝位继承人（叫凯撒，Ceasar, 与凯撒大帝同名不同义）的容貌依靠钱币而保存下来。比如于公元269年称帝的多米希安努斯（Domitianus），因为只短暂的在高卢地区称过帝，史料没有此人称帝的记录，只知道他是皇帝伽列努斯(Gallienus)的将军。但因为两枚出土钱币互相印证，史学家才确认此人在伽列努斯和波斯图穆斯死后曾自称为帝。

多米希安努斯（Domitianus）的钱币，迄今为止只发现两枚，图片取自wikipedia。

对于在位时间较长的皇帝，钱币还能记录下他的成长和衰老，比如下面这四枚罗马第22任皇帝卡拉卡拉的银币，清晰的记录了他从少年到青年，中年的容貌变化。

卡拉卡拉，是罗马帝国史上的著名罗马暴君，本名马可.奥勒里乌斯.安东尼，是塞普提米乌斯-塞维鲁的大儿子，塞维鲁王朝第二个皇帝，因为喜欢穿着日耳曼式大氅，得了“卡拉卡拉”这个绰号，史学界一般也这么称呼他。

凝绿轩 · 发表于 2016-4-17 16:39:32

公元198年年仅10岁的卡拉卡拉就被其父塞维鲁立为共帝，后随父亲征战帕提亚和不列颠。公元211年塞维鲁远征不列颠时病死，卡拉卡拉与其弟盖塔共帝，但兄弟两人早有不和，打算将罗马帝国分而治之，但遭母亲多姆娜反对而作罢。之后两人剑拔弩张各自积蓄力量。211年年底卡拉卡拉先下手为强，派忠于自己的禁卫军将领刺杀了盖塔，太后多姆娜只能无助的看着小儿子死在自己的臂弯里。卡拉卡拉又残暴剪除盖塔的党羽两万多人，并对盖塔采取了记忆抹杀。“记忆抹杀”在古罗马时期是一种对已故精英的惩罚，元老院可以颁布法令销毁获罪人在世间的一切记录，包括肖像，碑刻，钱币，文字记录等。下面这件出土的塞维鲁家族画像就是记忆抹杀的物证，后排是老皇帝塞维鲁和妻子多姆娜，前排右边是哥哥卡拉卡拉，左边被涂抹掉的就是倒霉的弟弟盖塔。

记忆抹杀真正执行起来并不一定彻底，比如盖塔钱币的存世量虽然远少于卡拉卡拉，但尚可觅到。上图是一枚公元199-202年盖塔在凯撒位上发行的银币。正面是少年盖塔头像，背面是盖塔手持矛和橄榄枝站像，可能寓意实力保证下的和平。

大概可以看出，年轻的卡拉卡拉性格上强势激进。他在大权独揽后的第二年就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安东尼努斯敕令（Constitutio Antoniniana）。这个敕令把罗马公民权从亚平宁半岛扩展到帝国所有行省的自由人。这一敕令初衷是增加税收和兵源，但动摇了帝国的权利和义务机制。一些历史学家认为，安东尼努斯敕令是帝国崩溃的重要原因。

和安东尼努斯敕令相比，卡拉卡拉的货币改革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他于公元214年引入一种面值两个第纳尔的虚值银币，叫安东尼安银币(antoninianus)，含银不及一个第纳尔的1.5倍。为便于区分安东尼安银币和第纳尔银币，所有安东尼安银币的皇帝头像都戴芒冠。这种双第纳尔银币逐渐取代第纳尔银币，变成帝国的最主要钱币。

卡拉卡拉发行的安东尼安银币，正面是卡拉卡拉戴芒冠像，背面是罗马主神朱庇特，可能寓意卡拉卡拉大权在握。

公元214年，踌躇满志的卡拉卡拉以亚历山大大帝自诩，帅军东征，企图一举征服日暮西山的帕提亚王国。但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战争陷于僵局进退不得，卡拉卡拉人心渐失。公元217年在将军马克里努斯的策划下，卡拉卡拉被刺杀于小亚细亚卡雷亚，终年30岁。
试图改变一切的卡拉卡拉，也许因为没有改变自己而走向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