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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央行最保守的政策:百年金币政策的回顾与比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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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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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16 21:04: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文轉載自Medium

上文談到,清末民初時期,中央政府在金本位貨幣政策上面的嘗試、調整跟挫敗,以及國民政府遷台後,早年發行的金幣與政策演變。接下來談談,1990年代至今,台灣的央行如何擘劃與實踐金幣政策,及其政策的路徑依賴效果,最終如何形成與世界各國近幣政策的差異,從中略為分享值得檢討之處。

重啟金幣時期:1991~至今

1991年適逢建國八十年,中央銀行發行了迄今最後一枚建國系列金幣,並時隔25年再度附上面額,兩款金幣重量分為1盎司與0.5盎司,純度首度達到0.9999,面值則極低,分別為1000元與500元,而售價為11,000元與5,500元,竟是面值的11倍之多。這可以稱為一種「調適期」,因為許久並未發行具面額的金幣,但國際金價早與美元脫鉤,對於面額的訂定而言,確實會有些「無所適從」。但是央行選擇以售價的11分之1訂定面額,則實在是太過保守,就連以當時國際金價來看,竟也是面額的9倍。

1991年「建國八十年紀念金幣」,睽違25年再度發行金幣,售價卻一躍成為面值的11倍之多,與前期金幣政策徹底分道揚鑣。圖片來源:Shiny炫麗珠寶。
1996年至今,央行共發行7枚金幣,除1枚是蔣經國逝世十周年紀念金幣(0.5盎司、面額1000元)外,其餘六枚皆是總統副總統就職紀念金幣,面額一律是2000元,無視國際金價由1盎司兩百多美元漲到一千多美元的變化。至此,中華民國政府發行的金幣,面額已不再和價值掛勾,而是與「重量」掛勾,凡是1盎司的金幣,面額為2000元,0.5盎司的則為1000元。

1998年發行的蔣故總統經國先生逝世十周年紀念金幣,是最後一次非總統就職系列金幣。但主題仍是圍繞政治人物,走不進社會文化歷史題材。圖片來源:shiny炫麗珠寶。

央行的金幣政策,不僅是相當保守,更可謂充斥官僚作風與鴕鳥心態,但也不是沒有過改進的聲音,只是最後都被決策官員喊卡。

常年發行金幣計畫數次胎死腹中

說到中央造幣廠鑄造的金幣有沒有可能按年、按系列推出?其實,這個可能確實曾經有,而且還討論不少次,但最後都由於央行的反對,而不了了之。早在1979年4月12日聯合報的報導即曾指出,央行發行局官員透露,「最近政府決定,在每年國慶日為了增進全民慶祝國慶的氣氛,並適合近年社會對持有黃金的需要,今年起每年發行國慶紀念幣」,當時甚至表示「今年可能發行金幣及銀幣各一種,央行正審核設計圖案中」,售價可能按發行當時黃金市價加工本費計算。

未料,1979年並未發行國慶紀念金幣,當年鑄造完成的「六十八年國慶紀念金幣」十萬枚、銀幣二十五萬枚,都已經發送到配售銀行了,卻「碰到國際金價不穩定,央行奉命不發行」,而在10月11日全數回收;另外據聞1980年也曾經鑄造一套金銀幣,同樣「因國際間黃金及白銀價格不穩定,紀念幣並未公開發行」。直到1981年才大張旗鼓發行建國金銀幣,但是也就此斷絕了原先「每年發行」的打算。眾所皆知,中共於1979年發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30周年紀念金幣」以來,逐年都鑄造不同題材的金銀幣,銷售至全球,但同時我們央行的作為,卻是越來越閉鎖。

1979年中共發行建國三十年紀念金幣,此後開始長年發行各式紀念金幣,題材也越來越多樣化,完全是市場化、商業化思維主導;反之,台灣這邊則是越趨保守,題材與發行次數都相當窄化。圖片來源:首席收藏網。

第二次開啟常年鑄造金幣的「政策窗」在1988年,該年立法院開會,曾有立委詢問,國外金幣頻頻叩關,央行有這麼多黃金,為何不鑄造金幣?當時央行總裁即曾表示,央行會鑄造發行金幣。同年11月28日,經濟日報社論以〈樂見央行發行金幣〉為題,表示央行有意鑄造金幣向國內外發行、「不讓國外所發行的金幣專美於前」,對此該報相當樂意,該文也提到過往發行都是紀念性金幣,「至於非紀念性的金幣則未發行過」,建議央行「今後如發行一般金幣,自不能再採取過去的圖案,必須另行設計…圖案不妨分為幾套,每套自成一組,以增加購買者的興趣。舉例言之,如在花卉方面,不妨以蝴蝶蘭、梅花等為圖案;歷史人物方面,不妨以孔子、杜甫為主,其他可依此類推」。

這一波發行常態性金幣的熱潮,自1979年延燒到1991年10月17日,央行發行局局長鍾光新明確反對,才又告死亡。但其間,中央造幣廠、中央信託局都曾表態,力挺常年鑄造金幣銷售海內外的構想,甚至時任央行總裁張繼正也在1988年表示,「發行金幣一事,以往經常有人提,他本人也甚有興趣,但他認為,這件事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央行將積極推動這件事」。

中央銀行自張繼正卸任總裁後,高級官員對金幣發行政策的保守,是使得長年發行金幣計畫數次胎死腹中的最關鍵因素,也要負最大的責任。圖片來源:維基百科公有領域。

此後輿論皆認為,央行推動常年金幣發行應是無虞,特別是因為,1991年兩岸同時發行建國八十年/辛亥革命八十年紀念金幣。早在籌備發行期間,彼此拚場意味即相當濃厚,央行特別決定,建國八十年紀念幣盒內說明,破天荒由中央造幣廠廠長孫武簽名(以前都由央行總裁簽名),以激勵造幣廠特別重視這次金幣的鑄造。中央造幣廠更是首度引進「鏡面精鑄」等級的方法鑄造,並在聽聞對岸大陸當局得知央行要發行「建國八十年紀念幣」後,多次回收重鑄「辛亥八十年紀念幣」,感到特別興奮。

1990年2月1日,聯合報報導中央銀行正研究發行系列紀念幣的可行性,以使金幣鑄造、發行和銷售成為常態作業。該報導引述「央行高級官員」表示,中央造幣廠鑄幣技術精良,但是央行只每隔十年發行建國紀念金幣,使造幣廠英雄無用武之地,相當可惜,因此央行正慎重考慮發行係列紀念幣;央行將把這個構想,提「紀念性金銀幣評審委員會」討論,預計將在建國八十年紀念幣發行後著手規劃。無奈1989年5月底行政院長換人、央行總裁張繼正也卸任、換上謝森中,聯合報資料庫查無任何謝氏對於發行常態性金幣的言論與看法,1991年10月建國八十年金幣鑄造完成且順利發行後,央行發行局長鍾光新出面否認金幣計畫,並宣告央行無意發行常年金幣,等同為兩年多的熱潮一槍斃命。

1994年又有一篇報導,提到央行高級官員指出,為了使所有紀念幣的發行都能有實質意義,中央銀行每次的選擇都相當費心思。看來,央行是用結果非常保守的「費心思」,來回應社會對其多元化發行的期待。值得注意的是,央行發行局長,因為職司黃金準備的保管,常年由軍職人員擔任。中央造幣廠後來僅以「職工福利委員會的名義」,鑄造發售一些富有傳統文化意涵的銀章,1988年起發行,到1991年起改為生肖銀章,1993年央行即開始發行第一輪生肖套幣,但從未以金幣或金章形式發行。

央行發行金幣的面值與售價的差異,可以看到趨勢是兩者越差越大。圖片來源:作者自行整理。

數量由少轉多與「路徑依賴」後的政策定型

1990年6月6日,中央銀行總裁謝森中在立法院透露,我國政府為發行紀念金幣,決定續入金市,採購鑄造約二萬枚金幣,估計發行數量為四種規格,分別為一英兩、二分之一英兩、四分之一英兩、十分之一英兩,推估以五千套,共計將採購九千二百五十英兩。

可是最後建國八十年紀念金幣,卻發行數十萬套。且規格並沒有那麼多。大量發行,某程度上其實是一種流通的思維,這是央行歷次發行最多的金幣,之後的發行量,都在十萬枚之內。

所謂的政策定型,就是指金幣發行題材少、發行數量多,且並不受到市場青睞的政策成效。這是1965年以來,五十餘年的發展歷程中,由於央行政策態度極度保守、且並不樂於正面看待黃金的貨幣價值與鑄幣可能性的結果。但是在對央行作為的脈絡爬梳後,其實也應該把視角拉大,看看世界各地的造幣廠與各國央行,金幣政策究竟如何、跟台灣的差異在哪裏,以及略為提出一些建議。

他山之石:外國經驗

南非造幣廠(South African Mint):自1967年至今,持續發行富格林金幣(Krugerrand),並在2017年起發行富格林銀幣,鑄造量十分龐大。金幣正反面分別為南非共和國第一任總統保羅克魯格肖像以及南非跳羚,純度為91.67%,另有8.33%的銅,並以1、1/2、1/4、1/10盎司等各種規格發行,曾是國際間最為風
行的投資型金幣(Bullion)。此幣不刻印面值,價格完全隨國際金價波動。

Krugerrand金幣。圖片來源:維基百科公有領域。

澳洲珀斯造幣廠(Perth Mint):是澳洲其中一個鑄幣廠,但是非常積極推動國際化以及外銷業務,除了聞名全球、自1987年發行的袋鼠金幣(原稱鴻運金幣)外,近年也推出天鵝金幣,另外還有笑翠鳥(Kookaburra)、無尾熊系列銀幣,皆為每年發行。除了該國特有動物外,珀斯造幣廠更是每年發行生肖金幣,搶佔龐大華人市場,其市場行銷能力確實非比尋常。1盎司的金幣,1987年與2019年的面額並無二致,皆是100元澳幣。

袋鼠金幣是澳洲相當有吸引力的軟實力。圖片來源: https://www.perthmint.com

加拿大皇家造幣廠(Royal Canadian Mint):自1979年起鑄造發行楓葉金幣,之後再添加楓葉銀幣,也是相當受歡迎的國際流通金幣品種,金幣有1、1/2、1/4、1/10、1/20盎司等各種版本,還有1公克版,純度為99.99%。1盎司的金幣,1979年與2019年的面額並無二致,皆是50元加幣。

楓葉金幣也可說已成為加拿大的國家名片,甚至也推出了0.5公克的超輕薄版本。圖片來源: https://www.mint.ca

奧地利造幣廠(Austrian Mint):1989年起發行維也納愛樂金幣(Vienna Philharmonic Gold Bullion Coins),2008年起發行銀幣版,金幣有1、1/2、1/4、1/10、1/25盎司等各種版本,純度為99.99%,1盎司金幣1989年面額為2000先令,後來奧地利加入歐元區,直到2019年面額皆為100歐元。

維也納愛樂金幣,是歐元區最重要的長年發行金幣。圖片來源: Scottsdale Bullion and Coin。

美國鑄幣局(United States Mint):1986年起鑄造發行鷹揚金幣(American Gold Eagle)與銀幣,金幣有1、1/2、1/4、1/10盎司等各種版本,純度為91.67%,另有3%白銀、5.33%銅。1盎司的金幣,1986年與2019年的面額並無二致,皆是50美元。另外,2006年也發行水牛金幣(Buffalos),規格僅有1盎司,純度99.99%,圖案取材自早期美國銀元,也相當受歡迎。

水牛金幣是美國近年推出的產品中,設計相當討人喜愛的品種。圖片來源: Coin News。

墨西哥造幣廠(Mexican Mint):1981年起鑄造發行獨立天使金幣(Libertad),隔年也開始發行銀幣版,金幣規格有1、1/2、1/4、1/10、1/20盎司等各種版本,純度為99.9%,正面圖案為墨西哥獨立天使雕像,反面為該國雄鷹國徽。鑄造精美廣受好評。

獨立天使金幣,有非常特別精緻的鑄造工藝,相當具有該國特色。圖片來源: Find Bullion Prices。

中國印鈔造幣總公司:原為中國人民銀行印製管理局,1991年改為印鈔造幣總公司,是大陸法定貨幣的製造者。1979年出品中共建政後首枚金銀紀念幣「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30周年系列紀念幣」,每枚面值400元,含0.5盎司,純度為91.6%;1982年起發行熊貓系列金銀幣,金幣規格有1、1/2、1/4、1/10、1/20盎司等各種版本,純度為99.9%,正面是中共國浩與北京天壇祈年殿、背面是逐年更換的熊貓圖案,此幣相當成功,隨著純度以及鑄造技術的提升,近年來已成為歐美收藏者必備的品種,台灣也有強勁的買盤存在;此外每年還發行數十種金銀幣,數量往往只有萬餘枚甚至幾千枚,因為符合「老精稀」原則的款式相當多,鞏固了許多收藏人口,是資本主義式操作的典範。面額方面,1979年1/2盎司金幣是400元人民幣、1983年1盎司熊貓金幣面值100元、2001年起改為500至今。可見調整相當有彈性。

中共不只長年發行熊貓金幣,更發行許多歷史文化題材金幣、按照系列與發行計畫,適度調節市場供需,圖為2019年發行的平遙古城金幣。圖片來源:中國金幣網。

結論:

從1949年至今的金幣發行歷程,可以看到幾個趨勢,首先是重量單位逐漸確立為盎司制、再來是純度逐漸提高到0.9999、而面值也從高於市價,變為僅剩市價的20分之1左右。

雖然台灣政府一點也不想恢復金本位或銀本位,但是將有「內在價值」的材料鑄造成的貨幣,訂在一個極低的面額水平,其實不無商榷餘地。究竟是國際金價太高,還是央行定的面額太低?顯然是後者,因為信用貨幣制度之下,金價的漲跌,與人民對貨幣的信任,是相掛鉤的,倘若幣信足夠、堅強,而沒有過量發行,金價怎會漲幅至此?

1966年蔣總統八秩華誕金幣,是央行最後一次發行面額大於黃金市價的金幣。圖片來源:首席收藏網。

另外央行官僚保守作風下的金銀幣發行政策,竟然是一步步向後退,建國八十年紀念幣的時候,還大張旗鼓公開徵才、評選,但是近年來各種紀念幣都沒有任何外界參與,甚至常年發行的生肖套幣,竟也都是由同一位畫家(張克齊老師)起草構圖。

1980年代到1990年代,是央行以及台灣民眾購金最為踴躍的時代,據聯合到引述中央銀行統計,光是1975年到1993年3月,民間進口的黃金總量即達4,413萬英兩、央行也持有1,350萬英兩黃金,加起來超過5,760萬英兩,這還不包含走私進口以及早年民間存金;英國黃金礦業協會統計指出,1992年台灣個人黃金消費量為8.61公克,是全世界第二大的個人黃金消費大國。1990年國際金市低迷期間,更有國際黃金界人士嚴重關切我國的購金行動,期望能由我國政府續入金市,支撐並刺激金價。

現在回顧這段發展歷程,可以想見,儘管黃金的貨幣屬性已經被掩蓋許久,但是央行如果要與中央造幣廠合作進行市場化的紀念金幣經營,絕對是必須要詳細進行市場調查、擬定發行計畫、鬆綁政策思維,而不是成天吹噓生肖套幣鑄造工藝有多好。有眼光的人一比較,就可以知道中央造幣廠的鑄造工藝,絕非處於國際頂端,遠遠落後於大陸跟日本、韓國等造幣廠,道理很簡單,沒有多樣化產品的歷練、怎麼可能提升工藝?

歐美各國百姓,許多人早就有將國家發行的金幣作為日常儲蓄的習慣,這種儲蓄也是一種對信用貨幣的重要補充;而作為傳統習俗的一部份,台灣民間對於黃金其實有很大量的需求,也因此法規上並不對黃金買賣收取稅金,但是官方提供黃金鑄幣產品,卻是躊躇不前了數十年,將國內需求拱手讓人的同時,也失去了藉由歷史文化凝聚民心、甚至向外宣傳軟實力的絕佳契機。

2016年蔡英文總統就職紀念金幣,一改過去「第X屆直接民選」的字樣,由「點亮台灣」(LIGHT UP TAIWAN)取代,可視為央行金幣發行思維一次小解放。以此為開端,未來會不會有更多亮點與新產品?雖然不容太樂觀,仍值得期待。圖片來源:中央造幣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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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7 21:52:29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分享作为局外人的我们倒是比较关心“68年国庆”、“69年国庆”纪念金银币召回过程中有无“漏网之鱼”?如有则价值必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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