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中提到的这个版的德墨忒尔女神,是笔者个人认为艺术性最好的一版(fine style)。好品的价格不便宜,要几千美元,中上品要过千美元,差品可能低于500美元。如果不是苛求此版,其他德墨忒尔女神头像的麦穗币,中等品相普通版别的,3000-4000人民币可以买到。
豆类是重要的作物,是最早引入希腊的驯化作物之一,因为豆类能维持土地肥力(豆科植物的根瘤菌有固氮作用),小扁豆在旧石器时代晚期的考古遗址中很常见。
扁豆汤是工人阶级的特色菜,而奶酪和洋葱则是士兵们的传统食物(到拿破仑时代士兵们还是吃洋葱,甚至有法国近卫军军歌《洋葱之歌》),野豌豆被认为是饥荒食品,可能类似于中国的榆钱。
蔬菜主要煮汤,或者捣碎后加入橄榄油,醋,香草和鱼露拌着吃。穷人会吃橡子,腌橄榄是一种常见的开胃小菜。在城市里新鲜蔬菜很贵,所以穷点的城市居民只能吃干菜。
新鲜和干制的水果和坚果被当做甜点吃,最重要的水果是无花果,葡萄干和石榴,干无花果可以做为开胃菜食用,喝酒的时候也可以当做一种小菜,其他下酒小菜还有鹰嘴豆,烤栗子和山毛榉坚果。
市场上售卖的腌橄榄,法国土伦
而在钱币上,也有蔬菜的痕迹,比如在赛里诺斯城即今天的西西里岛西南端的塞利农特——这是希腊殖民者在西西里岛最重要的殖民城邦之一,公元前651年左右由希腊墨伽拉人(Megara)建立,可能因为当地特产野芹菜,所以以芹菜叶作为本邦特色和城徽。
赛里诺斯城(Selinos)银币,公元前540-前515年发行,直径21mm,重量8.49g,面值为2德拉克马银币。正面图案是野芹菜叶,背面戳记。本例图来自CNG。
到公元前409年巅峰时期赛里诺斯城可能有居民3万人,还不包括奴隶,城内有五座神庙。
赛里诺斯在公元前5世纪与邻居塞杰斯塔人(Segesta)多有争斗,雅典居中调停失败后,塞杰斯塔人向迦太基人求助,公元前409年迦太基10万大军登陆西西里,赛里诺斯完全不能抵挡,而叙拉古,阿克拉加斯,杰拉诸城邦答应的援军既没有做好准备也没有按时到达,经过10天巷战,赛里诺斯被屠城,只有两千多人逃往阿克拉加斯,随后叙拉古城与迦太基签订条约承认赛里诺斯归迦太基人统治。
第一次布匿战争时期赛里诺斯城成为罗马人和迦太基人混战的焦点,战争快结束时(约公元前250年左右)迦太基人采取焦土战略,城市居民被迁走,赛里诺斯城被彻底摧毁。
塞利农特的赫拉神庙(神庙E)
赛里诺斯城的芹菜叶银币都比较贵,这种2德拉克马要买个中上品的得1000美元左右,4德拉克马更贵,要大几千至上万美元。
古希腊钱币上既然有蔬菜,也少不了水果,比如古希腊潘菲利亚地区(Pamphylia)塞得(Side)城——位于今天的土耳其南部安塔利亚省,公元前7世纪由伊奥利亚地区的库米人(kyme)建立。这是潘菲利亚地区最重要的海港和贸易中心,有大量的希腊罗马时代遗迹。
塞得城银标币,公元前430-前400年发行,直径24.5mm,重量10.81g,面值1银标币。正面是一颗石榴;背面是戴科林斯式头盔的战神雅典娜,她是城邦保护神。本例图来自CNG。
古希腊的水果中无花果被提到很多,但是在钱币上少见,钱币上最常见的水果是橄榄和葡萄,石榴也不多见,这是塞得城的地方特色和城徽。
塞得城石榴银币我个人认为风格有一点古风的意思,这种币实物状态对价格影响很大,中等品相状态的不贵,只要几百美元,好状态的贵得多。
3
肉类
鱼和肉类的消费水平要看家庭条件和地理位置——
乡下人会捕捉鸟类和野兔,贫农只能在农家院里养点鸡和鹅,中农则可以养山羊,绵羊和猪。
在城市里除了猪肉其他的肉都非常贵,在伟大的古典讽刺喜剧作家阿里斯托芬的时代,买一头小猪要花3德拉克马,这是一个小公务员三天的工资,香肠倒是很常见。
在希腊青铜时代遗址上的考古发掘证明,除了常见的猪,牛,山羊和绵羊外,人们有时候还吃狗。
斯巴达人主要吃一种由猪腿和猪血熬制的汤,名字叫melas zōmos ,意思是黑汤。这种汤在古希腊人中很有名,有个锡巴里斯人半开玩笑说“斯巴达人果然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要换成别的地方任何有理智的人是死也不会吃这玩意”。这道菜是用猪肉,猪血,盐和醋做成的,吃的时候配菜是无花果和奶酪,有时候还加上其他野味和鱼。
无论如何,这些能吃的肉类提供者——各种牲畜和鱼类,也是古希腊钱币上比较常见的元素。
早在公元前7世纪古希腊币萌芽时期,希腊人已经在南意大利建立一系列殖民城邦,统称为大希腊(Magna Graecia),它们先后打制了很多希腊风格的钱币,特别是正背面图案一样的凹凸币是本地特色产品。
锡巴里斯是大希腊地区重要城邦,位于塔兰托湾,与大希腊最著名的城邦塔拉斯隔湾相望。公元前720年本邦由希腊亚该亚人建立,锡巴里斯因其肥沃的土地和繁荣的港口而积累巨大财富,它的居民以享乐主义和过度奢华而闻名希腊,“sybarite”的意思就是贪图享乐的人。
古希腊南意大利卢卡尼亚地区锡巴里斯城(Sybaris)诺姆斯(Nomos)银币,公元前550-前510年发行,直径26mm,重量7.75g,面值1诺姆斯银币。正面是凸起的回头公牛,背面是凹面的回头公牛,图案一样,凹凸相反。本例图来自CNG。
城市富裕不进取市民浮夸嘴又贫,锡巴里斯老被人打。从公元前510年被克鲁同人(Kroton,也是大希腊著名大城)屠城摧毁开始,到公元前445年最后一次,锡巴里斯被反复重建摧毁了五次,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公元前443年在雅典的支持下,锡巴里斯在距离原址西边不远的地方被重建,新城市被命名为图里伊(Thourioi)。原锡巴里斯遗民曾争夺过新城市主导权,但是最后又被赶走了,图里伊被认为是雅典的殖民城邦,其实雅典人数量不多,雅典重建此城是为了对抗斯巴达人主导的塔拉斯城。
锡巴里斯这种古风版凹凸面币和其他南意大利大希腊城邦同类币一样,都贵,VF品相大几百美元,中上品几千美元。
4
鱼类
在希腊诸群岛和海岸边,鱼类和海鲜(鱿鱼章鱼贝类)很常见,它们部分在当地就被消费,但更多的是运到内陆地区。沙丁鱼和凤尾鱼是雅典市民的常规食用鱼,多数是腌制的。
出土的石碑上为我们提供了一份海鱼的价格表,最便宜的是隆头鱼,而大西洋蓝鳍金枪鱼则要贵得多,常见的海鱼主要是黄鳍金枪鱼,红鲻鱼,剑鱼和鲟鱼,这些都是盐腌的美味。其他淡水鱼主要有梭鱼,鲤鱼和不太受欢迎的鲶鱼。在雅典的古典时代,鳗鱼,海鳗和鲈鱼被认为是最鲜美的,小鱼很容易买到,也很便宜。
再来说钱币,古希腊钱币上也不乏出现鱼型图案。比如在柯孜克斯城——位于今天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之间马尔马拉海南岸,在黑海和地中海交通要道上。这个城邦可以说是天选之地,因交通便利而贸易兴盛,捕鱼业很发达,金枪鱼是柯孜克斯城地方特色和城徽。
据说城市最早由彼拉斯齐人(Pelasgians)建立,后来从米利都人手中得到很多殖民地。
古希腊密西亚(Mysia)地区柯孜克斯(Kyzikos)城琥珀金币,公元前550-前450年发行,直径11mm,重量2.67g,面值1/6琥珀金标币。正面为一个男人倒提一条金枪鱼,背面是四格戳记。本例图来自CNG。
柯孜克斯城邦的琥珀金币在古希腊世界非常知名,最早的古希腊钱币就是琥珀金币,出现于公元前7世纪的爱奥尼亚和吕底亚,柯孜克斯的琥珀金币初始发行于公元前6世纪下半叶,在古典时期迎来品种和艺术性高峰。这很奇怪,因为当时的趋势是纯金和纯银币逐渐取代金银合金的琥珀金币,但是柯孜克斯的琥珀金币却很受欢迎,流通范围很广,直到亚历山大大帝时期才逐渐消亡。
这种的琥珀金币面值丰富,从1标准重(约16克)到1/192标准重(0.00几克),大面值好艺术性的价格惊人,而1/6标准重的琥珀金币(重约2.5克,直径约10毫米)是性价比很好的一种选择,不少见,能容易买到,中上等品相几百美元,很值得收一枚,这种古风味道的琥珀金币是古希腊钱币收藏中一个很特殊的板块。
5
神话动物
古希腊克里米亚半岛潘提卡帕翁城邦(Pantikapaion)是最遥远的古希腊殖民城邦之一,位于克里米亚半岛东端的刻赤海峡边,即今天的俄罗斯刻赤。
公元前7世纪由米利都人建立。老外的介绍中称其为CIMMERIAN BOSPOROS(辛梅里安的博斯普鲁斯),辛梅里安人是古希腊人对欧亚草原上一个操伊朗语草原游牧民族的称呼,此民族约发展于公元前1200-前750年,希罗多德曾到达过黑海东北岸的希腊殖民者居留地,并描述过辛梅里安人的一些遗迹,在当时辛梅里安人已经消亡了,但是刻赤海峡当时仍然叫被做辛梅里安的博斯普鲁斯。
潘提卡帕翁城潘神和格里芬图铜币,公元前310-前304年发行,直径21mm,重量7.08g。正面是希腊神话中的山林之神潘神头像(也有说是萨提尔,可是萨提尔一般秃头啊,这个头像明显头发浓密),背面是鹰头狮身的狮鹫前半身,下方有一条黑海鲟鱼。本例图来自CNG。
这种铜币是常见品种,好品相状态和艺术性的容易找到,价格非常便宜,一两百美元就可以买个不错的,属于古希腊文明在草原蛮族地区的遗存,非常有意义,很值得买一枚。
6
饮用水
喝的方面最普遍的就是水:井水哪都有,泉水最受欢迎,被认为是营养丰富的,因为它能使植物和树木生长。
古希腊人会把水描述成健壮的,重的,轻的,干的,酸的,辛辣的,像酒一样的等等。很少有人喝羊奶,这被认为是野蛮人的口味。
通常的饮料杯子是skyphos(一种双耳大杯子),由木头,陶土或者金属制造,其他的还有基利克斯陶杯(kylix,一种双耳浅酒杯),莱通杯(rhyton,兽头装饰的角形杯)等等。
古希腊skyphos杯,红陶黑彩绘重甲步兵,约公元前490-前480年制造,出土于西西里岛阿克拉加斯。
古希腊红陶制羊头莱通(Rhyton)杯,红陶彩绘男人追求女人,约公元前460-前450年作品,出土于希腊阿提卡阿纳维索斯(Anavyssos),雅典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另外有些古希腊钱币品种上也会有莱通杯图案出现,我有一枚大希腊塔拉斯城2德拉克马,骑海豚的塔拉斯手里拿的就是一个莱通杯。
7
酒
古希腊人被认为已经会酿造红葡萄酒和白葡萄酒,和今天一样,这些酒的质量好坏有别,从普通的佐餐酒到名贵葡萄酒。普遍认为最好的葡萄酒产区位于萨索斯岛,莱斯博斯岛和希俄斯岛。
古希腊人有时候还在酒里加蜂蜜,并加入百里香,薄荷和其他香草制作药酒,在当时人们就认识到葡萄酒有药用价值。到公元1世纪,他们已经熟练使用松脂给葡萄酒调味了。喝葡萄酒的时候得用水稀释,虽然北方蛮族有喝纯葡萄酒的习惯,不过希腊人认为喝酒不兑水很可能会导致疯狂和死亡。
古希腊基利克斯(kylix)杯,红陶黑彩绘,约公元前510-前500年作品,出土于意大利卡普亚(Capua),大英博物馆藏。
在治疗的用途以外,古希腊人不赞成妇女喝酒,马萨利亚(Marseille即今天的法国马赛)法律禁止妇女喝酒,而诸城邦中妇女能经常喝酒的只有斯巴达。本地自产自销的葡萄酒一般装在皮质酒囊里,运往外地销售的葡萄酒则装在大陶罐里,然后再从大陶罐里散装到双耳陶瓶里零售,罐口用沥青密封。享誉全希腊的法定产区葡萄酒生产商或市政官都会给他们的酒贴上保证产地的标签,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早的法定原产地保护标志实例。
古希腊康塔罗斯(Kantharos)酒杯,红陶黑彩绘狮身人面斯芬克斯,约公元前550年希腊中部皮奥夏(Boeotia)地区作品,法国卢浮宫藏。
既然葡萄酒文化在古希腊人的生活中占据了这么大的比重,当然在钱币上出现的频率也不低啦!
古希腊色雷斯(Thrace)地区马洛尼亚(Maroneia)城就是这样的一个与葡萄酒有关的城邦。传说本城邦是公元前6世纪由希俄斯岛(Chios)殖民者建立,现在的考古学家证明这是一个纯粹的色雷斯城市,历史要更久远。在古希腊罗马时代,马洛尼亚产区的葡萄酒享誉地中海,广受赞扬,据说它有花蜜的香味,号称众神的琼浆,能与20倍甚至更多的水混合。
古希腊色雷斯(Thrace)地区马洛尼亚(Maroneia)城银标币,公元前365年-前330年左右发行,直径22mm,重量11g,面值1银标币。正面为脱缰的骏马向左奔跑,下方有一只长毛小狗。背面葡萄树上结了四串葡萄,铭文是地方官姓名。本例图来自CNG。
马洛尼亚人崇拜酒神狄奥尼索斯,这从公元前2-前1世纪马洛尼亚发行的酒神头像4德拉克马银币就能看出来。马洛尼亚是色雷斯西部希腊殖民城邦中最大和最重要的一个,有广阔富饶的领土和繁荣的港口。
这种马洛尼亚银标币价格不便宜,中上品相要小几千美元,古典时期马洛尼亚还有一种正面半身马背面一串葡萄3奥波银币,价格相对便宜点,二三百美元可以买到不错的品相。希腊化时期马洛尼亚的酒神像4德拉克马银币很便宜,3000人民币就可以买到中等品相的。
还有古希腊色雷斯地区萨索斯岛(Thasos),其位于爱琴海北部,在公元前8世纪被腓尼基人占领。腓尼基人在这里开金矿,到公元前5世纪,萨索斯岛逐渐被雅典人控制,而在罗马与马其顿人的战争(公元前197年)之后,萨索斯岛获得自由,一直到普林尼作家普林尼的时代都保持名义上的自治。
古希腊色雷斯地区萨索斯岛(Thasos)酒神像银币
元前2-前1世纪发行,直径32mm,重量16.9g,面值4德拉克马银币。正面酒神狄奥尼索斯戴常春藤花环头像,背面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站像,肩上搭着狮子皮,拄着狼牙棒。脚线下铭文是地名,两侧铭文“救世主赫拉克勒斯”。
这枚币即发行于公元前140-前110年。除了金矿外,萨索斯岛的葡萄酒,坚果和大理石也很出名。
这种币价格很便宜,3000人民币就能买到状态不错的,马洛尼亚城同时期的银币和这种也很像,只不过背面是酒神站像。有一点要注意的是萨索斯岛这种希腊化4德银币有很多蛮族仿制品存世,大多艺术性不佳,没有古希腊的神韵,不过买的时候还是要仔细对比。
总而言之,食物在古希腊人的思维方式同样中起着重要作用,例如在《奥德赛》中好人与坏人有区别,希腊人与外国人也有区别,部分区别就在于他们吃什么和怎么吃。
直到公元前3世纪因为希腊地区的地理条件和气候条件限制,在吃的方面节俭仍然被视为一种美德。古希腊人没有刻意忽视美食的乐趣,但是他们崇尚简朴。
在古希腊人的价值观中,对烹饪和美食的研究被认为是东方人软弱的一个标志,波斯帝国的居民是颓废的,因为他们在饮食上崇尚奢华。
因为视节俭为美德,以及对美食的关注减少,厨房长期以来一直是女性的领地,但是从古典时代开始,烹饪专家逐渐进入文字记录中,甚至有一些厨师还开始写菜谱。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古希腊人把自己当成了美食家。
从希腊化时代直到罗马时代,至少有一些富人不再表现的那么节俭,有教养的客人醉心于研究葡萄酒和美食,他们讨论各种葡萄酒,蔬菜和肉类的特点,提到著名的菜品和伟大的厨师,希腊人和罗马人在追求美食上逐渐有了共同语言。
如果有空写下一章的话,笔者想要开始讲讲古罗马人的美食。当然还要看这篇的反映,希望各位观众老爷多多转发,素质三连,两开花,云云。
笔者编此文时正是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在这里熊太乐恭祝各位师友同好新年吃好喝好,身体健康!这是最重要的!!!
笔者注
1,本文主要参考自wiki百科,美国古典钱币公司CNG,和李铁生著《古希腊币》。
2,所有关于钱币珍稀度,品相判断和价格参考均是个人经验看法,不一定准确,仅供批判性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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