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川 发表于 2021-12-26 12:35:02

造币缘 (三十七)

      沈阳造币厂在我小时候叫红光机械厂,1960年,厂里为了解决职工子女入学问题,办了一个“红光子弟小学”,一共是三个班,我就是那时开始上的小学。开学第一天,我与我们院里的王金山拉着手去的,我们是三班,班里一共35名同学,我现在还记得十来位同学的学号,1号郝春华、2号信达、3号揣玉民、4号是我,5号王吉真、6号张建军、7号张洪武、8号郑军杰……14号张应生……35号杜敏。                              
      长大以后,都各奔东西,但也有十多名同学进了造币厂,其中两名同学的经历使我唏嘘不已。            
      先说王金山,他是一个非常老实厚道的人,他的奶奶却是一个风光一时的人物,从1964年开始,大搞阶级斗争教育,王奶奶被包装成一位在旧社会饱受地主欺凌的“贫下中农”代表到处去宣讲。腿上有几块疤,说是到地主家讨饭,被地主放出狗给咬的,厂里还请她穿上些破衣烂衫到厂后院垃圾堆前,挎个破筐,拄个棍子照了很多照片,放大制成很长的宣传板,配合她的忆苦思甜报告。每讲一次,王奶奶都义愤填膺、哭诉那万恶的旧社会,感染了那些听她讲的人。她除了在厂里讲、在家属院讲,还走出去为很多机关学校大讲特讲,很多单位都排队来接她去讲,一时成了红的发紫的名星。王奶奶还有一个本事就是杀鸡宰鹅什么的不在话下,院里有人家想杀鸡不敢杀的就去找王奶奶,一次得了癌症的厂司机李全武听说喝鹅血能治癌,就买了一只鹅请王奶奶给杀的,王奶奶一刀下去将鹅头剁掉,正想接鹅血,可那无头的大鹅猛的扑扇着翅膀狂奔,血溅了一地,王奶奶赶紧追上去抓住大鹅回来,将鹅血放进碗里,李在那喝,看的我们一帮孩子惊恐万状。                                                         
      就是因为王奶奶的苦大仇深、红的发紫的成分,王金山在1969年中学毕业时被分配到革命第一线的岗位——甘肃省陇西市的一个战备三线工厂,担任车工。他所干的工作都是切削生铁零件,工作的时候个人防护做的不太好,吸入了大量金属粉尘,从而在后来得了肺内纤维化。他在甘肃干了十多年,看很多人都回了沈阳,也就想办法回来,最后他是随便找了一个沈阳的媳妇才回来的,回来后他进了造币厂,在我们车间开车床,我们翻好的石膏型很多都是他来车,这期间,我与他继续童年的友谊,我有时做点什么东西也找他来车。他给我车出两个铜苹果,一个送给了刘淑芳老师,另一个还在我手里,每次看到这个苹果就想起王金山来。由于先前所受的粉尘伤害,没几年就开始发病。有一次我们同学聚会,他从医院过来,讲了他的病情,看他那表情和每次呼吸的状态,我们都感觉非常痛苦,又帮不上什么忙,不久他就病逝了,才38周岁。                                          
      还有一个信达同学,是我们小学时的班长,比我早进的造币厂,在材料科任管库员。我进设计组以后经常到他那领一些工具材料什么的,一去就聊上个没完。他这个人是非常严谨仔细的,小时候当我们班长时就认真负责,什么事都好较真,他有一点口吃,一着急说的话就更跟不上,有时弄的脸通红。                  他做管库员的确是厂里知人善任,他管的材料井井有条,不次于曾经宣传过的齐莉莉。有时我为了方便,想临时找个什么材料做个小工具到他那要一点,他都是要看到领料单,没有单子什么也别想拿。                                       也就是他这种死心眼最后也害了他。那是92/93年(?)的十一假期,他在十月二号感冒发烧,那几天厂的卫生院也放假没人,他就自己在家吃点药,坚持了几天还不退烧,他也不去社会上的大医院去看看,因为厂里有规定,转院需要厂卫生院批准,就这样在家坚持,到了十月五日病逝在家中,十月七日厂里上班,第一件事就是为信达送葬。(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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